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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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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崇炎年纪轻轻便身居吏部要位,掌百官稽考,谁的脸面都不给,以至于他自己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阴沉模样。

“谢御史请讲。”

谢牧晗瞥他一眼:“你我也算相识多年,若是有缘,兴许还能成姻亲。”

裴崇炎步子一顿,面无表情的看他:“哪门子姻亲?”

谢牧晗莞尔:“所有我说的是假设。”他也不绕弯子了:“我就是想问你一句实话。”

裴崇炎:“有话就说。”

“你是不是并不想让令妹入宫?”

裴崇炎的眸色凝了一瞬,很快又如常的冷淡:“我妹妹有很多,你说哪个?”

“自然是瞧着与你不对付,实则很在乎的那个妹妹,我记得她小时候跟过我们学写字,第一个字还是你亲自握着她的手写的,结果她不服管,掀了你一身墨,你都没怪她。后来她长大了,和她堂兄逛平康坊,你一个端方君子,气的嘴角好大一个泡,提着剑要去拿人,都忘了?”

裴崇炎别开眼,语气冷漠:“你也说了,她不服我管,处处与我对着干,她要如何,岂是我能干预的?”

“可她走的那日,你嘴上说着不管,却舍下一身公务去送。”

裴崇炎没了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牧晗脸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自在,可话都说到这里了,只能道:“各自的姊妹各自操心,我当然是替我那五弟问的。此前她来长安,我们都以为她入宫局面已定,谁知她转身又走,大半年没有消息,我不免生出些猜测,或许,你有办法让她不进宫,或者说你本也不想让她进宫。”

“她既不进宫,总要许嫁,你看我家五郎……”

“死心吧。”裴崇炎毫不犹豫掐灭了谢牧晗那点想法,转身就走:“别做梦了。”

……

朝中的消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传到宣州,在霓璎回到宁县之前,宣州刺史贺宪谷已经亲自登门一次,也传到了陛下的谕旨。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郝自通,他婉拒了。

入朝?

不去。

抗旨?

随意。

他都活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乎这点寿命吗?

贺刺史自以为准备周全,他甚至细细打听过这位郝先生的生平,得知了他在宁县居住期间各种奇怪的秉性和糟糕的脾气,他都做好了被这位老先生各种刁难折磨甚至羞辱的准备,只要他老老实实收拾东西去长安。

谁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能放弃吗?

当然不行,这可是皇命。

得知郝自通如今宁县县学任职,贺刺史立马召见县令康珈,与他晓以利害,让他一同劝导郝先生寿命启程。结果康珈也是个榆木脑袋,什么迂回婉转都不懂,直接当面问郝自通走不走。

郝自通:不走!

完蛋。

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贺刺史觉得康珈能说服郝自通任教县学,那必定是有特殊情谊的,于是打算从宁县的情况入手,先给康珈一点甜头。

万万没想到,这位默默无闻,往年稽考成绩都一般的康县令竟然是个油盐不进的主,给钱,人家不缺,给权,人家不要。

康珈没撬动,倒是把隔壁的罗齐中勾来了。

罗齐中最近听到了沂州的风声,正是杯弓蛇影之际,连忙过来打探情况,顺带奉上官场人情流程,结果人生第一次翻了船,被焦头烂额的贺刺史狠狠呵斥了一通,又灰溜溜回去忙筑坝了。

彼时,朝廷征召郝自通入朝的消息早已传遍江南,也不知谁传的消息,一口笃定郝先生入朝就是顶替从前的文相!

一个离朝多年的闲散老人,一朝入朝便是拜相级别,可见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连带过去被崛起后,名叫“郝自通”的这阵风吹的越发猛烈,曾在这次考试中伤透了心的文人纷纷蜂拥而来,欲拜郝先生为师。

可老师哪是那么好拜的。

于是,郝先生住的卫家小院被围的水泄不通,每日都有文人奉上鲜果束修前来拜师,卫璞一出门就被叫师兄,如今根本不敢出门,后来逼不得已,陪着老师一起住进了县学,小院则空了出来。

宁县县学原本都快办不下去了,后来得到殷家资助,刚刚才翻新,这事一闹,蜂拥而来要入学的学生险些将新门槛踩塌,险些疼坏了县丞包真的心,看到这些学生跟看到大军压境一样害怕,恨不得见人就喊——都不要过来啊!

贺刺史始终是一州之掌,公务繁忙,不能长久的耗在这里,但他也不能就这么回复皇命,说自己请不动,于是暂时压下此事,先行回了州中。

贺宪谷走了,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却不肯走,早t些时候,还有人能凭诚意在县学里请得一个旁听位置,现在县学的门都走不进去,还有行骗之人,说自己有门路,一个位置在黑市炒到离谱的高价。

宁县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这么多的人,每日要吃喝拉撒睡,于是客栈市肆日日爆满,连文房四宝也卖的频频断货。

这些文人说起来也是体面人,但为了见郝自通,吃起苦来也真是毫不含糊,恰是应了那句“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郝先生就是道,郝先生可为吾正身!

能抱住先生的大腿,我们吃什么苦,都愿意!

宁县住满了,众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万和镇,万和镇住满了,再退而过河,在太平县落脚,又在每日清晨早早涉水而过,循环往复。

商贩闻风而来,从县城到县镇,大街小巷处处是人,热闹非凡。

赵执曾对霓璎说,昔年汇水县分为江南江北,可一切安置多偏向西县,其中就包括学堂,以至于很多东县学生每日都要涉水而过前来求学,西县已占据地理而鸣鸣自得,甚至戏称东县学生为“东湿郎君”。

之后西县成为太平县,东县成为宁县,倾轧之势维持多年。

三十年河东,如今,轮到他们涉水而来,带着满满诚意,在这里求得他们的君子之道。

不知不觉间,宁县竟已成了要他们仰望膜拜,一步一步如朝圣般靠近的地方。

霓璎与赵执十指相扣,穿过街巷,霓璎戴着面纱,只露一双明媚动人的眼,那双眼含着笑:“赵郎君,现在的局势,又在何方?”

赵执紧紧握着她的手,明明已经有许多亲密的时刻,明明已经那么熟悉,可每当这时候,赵执都有重新认识她的感觉,那些曾被现实压抑的热血在此刻沸腾翻滚。

势在何方?

若要他答,势不在东,也不在西。

他朝前一步,灼灼目光再看不到任何人事,只她一人。

于是他答:“在你。”

霓璎莞尔,那双眼里透出了罕见的愉悦。

回县城的当日,霓璎去见了康珈,彼时康珈正在忙,出来接待的是师正。

数月不见,师正再面对霓璎时完全变了一个人,甚至不敢正眼直视,客客气气将人请到衙门的后院。

郝自通现在也住在这里,且因为名气原因,他的课都上的少了,卫璞也陪着他住在这里。

先见到的是卫璞,他从房中出来,见到两人时先是看了一眼霓璎,神色有些复杂,然后才与赵执打招呼。

很显然,他也是近来才知道老师曾是这么不得了的人物。

赵执和霓璎对视一眼,问他郝先生在何处。

卫璞告诉他们郝自通就在房中休息,见两人要进去,他短暂的拦了一下:“老师近来颇受困扰,脾气也不大好,殷娘子……”

“无妨。”霓璎淡定回应,与赵执去见郝自通。

一进门,入眼是一道透着焦虑的身影。

年纪这么大了,腿脚却很灵活,在房中来回兜圈,嘴里全是暴躁的碎碎念。

“女娃娃害我不浅!害我不浅啊!这和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赵执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郝自通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左右看了一下,像在寻找凶器,然后又直直冲过来。

赵执率先上前一步,轻松将老头拦住:“先生息怒,有话好好说。”

郝自通差点原地自燃,他从赵执的肩头冒出脑袋,艰难的伸手指控:“女娃娃,老夫被你害的好惨!你还敢回来!”

“哎哎,先生有话好说。”赵执抓着他的手给塞回去,以免他这粗糙的老手真的戳到她的脸颊。

霓璎淡淡一笑:“我不止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特来请先生一见。”

听到见客,郝自通和卫璞好像都抖了一下。

无他,这段日子想见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

起先情况没那么疯癫的时候,卫璞还日日耐心烹茶迎客,郝自通也端出了姿态一一接见。

可后来就不受控制了,一开门黑压压跪一片要拜师,哭着喊着愿为老师服其劳,这谁顶得住。

“不见!老夫谁也不见!”

“老师,您消消气。”卫璞给他端来凉水。

“郝先生气如洪钟,老当益壮,是在令晚辈欣慰。”崔道光从容有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众人看去,一并前来的还有毕恭毕敬的康珈以及县内一众僚佐。

郝自通眉头一皱,这娃娃有点眼熟,是谁呢?

崔道光走了过来:“晚辈清河崔氏三郎崔道光,见过前辈。”

“噗——”郝自通一口水全喷了出来,众人闪避不及,并没有看到郝自通在崔霓璎和崔道光之间惊疑不定的眼神。

“老师,您怎么……”太失礼了,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崔监察使,您没事吧。”师正出身太原,自然听过清河崔氏的名声,这位郝先生平时就很不正常,没想到今日更癫狂,在康珈的示意下,他连忙找了张帕子递给崔道光。

崔道光一脸平静的擦掉脸上的水珠,压下心中的火气。

这老头年轻时就与崔裴两家不对付,没想到老了更癫。

他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然而体面如崔郎君,自是不能发作,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崔监察使?”郝自通听到关键处,疑惑的问了句。

霓璎顺势道:“先生难道不知?年前朝廷颁下旨意,开大缙边境互市,崔郎君使因此领督诸道互市监察使一职。”

崔郎君?

郝自通听到这个称呼,再看看女娃娃的穿着打扮语气神态,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恕他孤陋寡闻,是在想不通这对兄妹在玩什么戏码。

他还没说话,又看到康珈在使眼色,似乎是示意这里还有外人在场。

郝自通表情复杂。

这出戏还有你呢。

……

在康珈的安排下,崔道光被安置在衙门的后院。

原本官员外出,是有专程的官驿可以住的,但宁县最近实在腾不出地方来,康珈有爱才之心,也不能让那些学生真的风餐露宿,特殊情况下,便将官驿也开放了。

“寒舍简陋,还请监察使海涵。”

崔裴两家对康珈有知遇之恩,康珈自然不能怠慢。

崔道光微微颔首,语气也很客气:“是本使不请自来,康明府不必过多费心。人多易乱,宁县如今这个情况特殊,康明府倒是要多多费心,莫要闹出和沂州一样的乱子来。”

康珈当然知道沂州发生了什么,连连点头:“下官明白。”

他言行有度,关于他和崔霓璎的关系,多一句都没问题。

康珈退出去后,崔道光立马把崔霓璎叫来了,批头盖脸就问:“你那些身份和计划,应当还没有与他兜底吧?”

“没有。”

“那就好……”崔道光长舒一口气,总算能安心发脾气了,他指着门外:“郝自通?就那嘴上长泡的老头?你指望他来帮你抖身份?这老头我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霓璎笑起来:“他本就是离经叛道之人,否则也不会与崔裴两家不睦,更不会因为做了这件事而牵累两家。不过话说回来,他离朝多年,不务政务,也不理那些凡尘俗世,陡然被这样的场景包围,即便激动些也正常。”

“你管这叫正常?”

“三哥稍安勿躁,一路舟车劳顿,三哥不如先休息几日,郝先生那边由我去处理。等到他稍微缓和些,三哥再与他见面。”

她像是猜到崔道光担心什么似的,“三哥放心,在你点头允许之前,我与你说的事,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倘若最后你真觉得他不适合,那我们再想其他方法也行。”

崔道光的眉头皱的不比郝自通松多少,但在舟车劳顿和崔霓璎的宽慰双重影响下,他只能叹一口气。

算了,来都来了。

“哎,对了。”崔道光叫住霓璎,“你听过‘鹤来’商号吗?”

他们一路回来,路上偶尔会靠岸休整,途径和州一带时,崔道光就听说了这个‘鹤来’商号,口碑极盛。

之前河南道和淮南道一带泛滥成灾的水匪令各县一度非常苦恼,都是在这个‘鹤来’商号的协助下剿灭的,他们自愿扮成运送货物钱财的商人去引诱,然后与官府里应外合,和州那次最厉害,是他们直接端了水匪的老窝,将一堆人头直接丢在官府门口,官府半人高的凶案卷宗都因此落了案,百姓无不称赞。

鹤来商号不仅锄t强扶弱乐善好施,对文人更是不问出身的礼遇,从三月三修褉大会到这次占领宁县,鹤来商号但凡见到需要帮忙的文人,赠粮送衣指路送行,全无二话。

崔道光常年待在河北,虽然听说过江南富庶商市繁茂,但这等仁德义商还是第一次听说,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这鹤来商号有点做过了头,他们要不是个商号,而是什么地方军镇或世家,那皇帝就该坐不住了。

简直像从天而降的一道正义之光,简直网罗人心的一把好手。

霓璎微微思索一番,笑着摇头道:“之前没听说过,但三哥既然提了,我稍后留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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