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1 / 2)
第134章
自昭鹤公主的身份在江南传开以来,江南一带的暗桩眼线多不胜数,之后传出其身居扬州,当地更是忽然戒严,自然引人注意,以至于皇帝出现在扬州闹出动静后,没几日就传到了长安。
其实朝中早有猜测,皇帝自登基以来一向勤勉,身居宗庙多日不上朝这种事前所未有,所以这道消息并无太大惊动,真正令朝堂起波澜的,是和消息一并传来的一卷昭鹤公主的丹青。
这昭鹤公主一直身处传言,别说是出身来历,就连外形容貌都没个准确说法,有人说貌若天仙,有人说泥泞邋遢,更有说鹤来号的东家并非美人而是郎君。
有了具体形貌就好查探来历,这一查便又耗了些时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纵然崔家女郎身份尊贵,可她从前与齐王往来甚密,又在陛下登基后被接往京城,熟悉她面貌的大有人在,在得悉画中之人的身份之后,莱国公程楠第一时间请了尚书省的王嵇与杨秉山二人面见宣王。
他先是与宣王确定了陛下的确已离宫前往扬州的事实,继而拿出了那幅丹青。
“殿下,崔氏本为崔家女,陛下曾下旨召其入京,可没多久这崔家女便出宫没了踪迹,偏是在她离开之后,便有了昭鹤公主此人,殿下手中丹青乃是扬州见过公主真容者描摹所成,老臣一番彻查,竟闻此女相貌极似清河崔氏府中的五娘子,兹事体大,还请殿下命崔裴两家亲来辨认。”
宣王蹙眉审视许久,神情逐渐凝重。
不多时,裴崇炎被请了过来。
宣王将丹青送到他面前。
“裴尚书,你可认得画中之人?”
裴崇炎依言看了两眼,眉峰微蹙,凌厉肃然的眼酿出几丝疑惑:“像。”
莱国公沉声道:“裴尚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般含糊其辞,莫非是心虚?”
“心虚?”裴崇炎一脸不解:“国公这话从何说起?且下官只说是像,并未言明像谁,可国公之言,却像是已知画中人身份,既已知道,又为何特召下官来此?”
“裴崇炎!”程楠厉声呵斥:“昭鹤公主一事闹得人心惶惶,甚至连陛下都无法安坐朝堂,若此女真是崔氏五娘,你崔裴二氏又该是何等居心?”
裴崇炎眉梢微挑:“五娘?”他垂眼瞥一眼画上之人:“国公既知五娘之名,想也知道崔五娘容貌倾城,国色无双,画中之人虽与五娘神似,但不及五娘十之一成。”
“你……”
“殿下。”裴崇炎不待程楠再言,对宣王拜道:“崔五娘是下官表妹,年前为祭奠其母,也是下官已逝姑母裴氏而出京南下,一直在外游历,后于江南涝灾时不慎受伤,历尽艰难才顺利传信归家,如今她人在异乡静养疗伤,待痊愈时自会归来,至于这画中之人,恕下官直言,许是人有相似罢了。”
“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下官说了不算,国公说了也不算。”
裴崇炎淡定自若的回驳程楠,对宣王道:“如今陛下人在江南,他与五娘年少便相识,若此女真是崔氏女,难道国公觉得,陛下会认不出?”
“这……”
“好了。”宣王振声止住二人的争辩,“空xue不来风,莱国公得此丹青,想必扬州那头风声更盛,正如裴尚书所言,陛下如今人在扬州,是非论断早晚分明,本王与诸位大人受陛下倚重信任,如今陛下离朝,我等当务之急是稳定朝纲,不生乱政,至于扬州的情况,何不静候陛下指示?”
宣王不紧不慢一番话,倒是真将几人按住,见他们不说话,索性提及近来朝中尚未决断的事务,让大家商量着出个对策。
“陛下人在江南,虽有风声传回,但此事不宜声张,诸位大人还须严防。”
原本想借此机会在裴家人口中逼出一二线索,没想到被宣王三言两语给顶了回来。
“国公,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卢厚将宣王的话翻来覆去咂摸一番,越想越不对劲。
若这件事情真的是崔裴两家故弄玄虚那倒是简单了,都无需他们出面,圣上自会决断,怕就怕从一开始,此事就与陛下有关。
且现在再回顾此前许多事,都有蹊跷之处。
崔氏女入京又出京,崔裴两家与先帝渊源,这一桩桩一件件勾连起来,未免让人不寒而栗。
程楠沉吟道:“此事是否再三确认过?她当真是崔家女?”
卢厚万分肯定:“此前去迎崔氏女的人都认得出这张脸,昔日崔氏进宫时,宫中的元美人与于美人也曾见过她,对这张脸记忆犹新,绝不可能错的,况且崔裴两家从先帝时便与皇家关系暧昧不清,如今这崔氏就是真的做了什么,也不足为奇的。”
程楠脸色更沉,“当年崔三郎和其妻裴氏死后,便有传言说崔裴两家不睦,多年来崔氏行事更是低调,如今看来,这份低调也是蹊跷。”
卢厚心头一动:“国公的意思是……”
“无论这崔氏女扮演的是何等角色,崔氏定逃不掉干系,若要破局,少的得从崔裴两家入手。这里毕竟是京城,还轮不到他们只手遮天,得趁陛下回京之前早早部署才是。”
卢厚恍然:“国公言之有理!”
……
话分两头。
皇帝在抵达扬州之后的第二日就病了。
随行的御医和扬州的名医先后被传召了个遍,可实在瞧不出陛下这手脚无力的症状因何而起,最终只能含含糊糊给出个不服之症的结论。
皇帝病着,那许多事就得有人代为处理,最后自然而然落在霓璎的身上。
“崔女郎,陛下此番乃是微服出行,可扬州如今人尽皆知,消息必定很快传回朝中,陛下恐不便久留,您看……”
内侍如今面对霓璎,t已然换了副面孔,恭敬到无以复加,事事都得过问她。
霓璎刚刚过完驿馆的布防安排,点了几处做了调整,转头看向内侍,淡淡一笑:“陛下如今身体抱恙,当然要休整好了再上路,若因路途颠簸有碍龙体,这个责任,谁负得起啊?”
正说着,侍婢端着刚熬好的汤药送来,内侍顺势道:“女郎言之有理,还是当以陛下的身体为重。”
霓璎冲婢女擡一下手,示意她送药进去。
婢女却没有动作,一脸为难的看着霓璎,霓璎才想起来,此前擢人侍疾,陛下可是发了好大的火,明言要她侍奉左右,不可假手旁人。
霓璎接过托盘:“行了,没事就都退下吧。”两人都如蒙大赦,先后退下,霓璎端着药进了屋里。
日渐寒凉,房中窗户紧闭,魏璠倚靠床头,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正凝神看着面前的什么东西,霓璎走进了才看清,是她的丹青。
也不知是经谁人之手,画功惟妙惟肖,很好辨认。
霓璎拖了张矮凳放到床边,把药搁置在上,魏璠转头看向她,在她脸上盯了片刻,又看回画上。
霓璎笑了一下:“陛下消息还挺灵通。”
这摸笑刺了魏璠一下,他皱了皱眉。
她素来守诺,说不会对他怎样,就真的老老实实,哪怕他如今在扬州驿馆里“卧病在床”,依然可以随意调动自己的人手来查探局面,她这笑在他看来十分讽刺,仿佛对于他明明已默许她的提议后仍然存疑且私下调动人手的态度见惯不怪,还能轻松打趣。
而等待软筋散药力散去的过程中,魏璠也跟着冷静下来,开始平静的思考整件事情,想的最多的还是崔霓璎。
可在意识到自己对她以全无杀心,甚至考虑她的提出的意见和诱惑时,魏璠竟觉得这个软筋散散药的时辰也是她的拿捏。
他已经不想杀她。
魏璠看向那碗摆在一旁的药碗:“不是要拿给朕喝的,放那么远作甚?”
“这个?”霓璎一脸无所谓:“不过是碗凝神助眠的茶汤,是药三分毒,陛下无灾无病,何必灌这个,更何况过了我的手,陛下还是小心些好。”她擡手指了下窗边摆着的盆景:“找个地方倒了便是。”
魏璠的眼神浮起一抹暴怒,又很快压下去。
“端过来。”
他声音极冷,眼神亦钉在霓璎身上,见她没动,又道一句:“朕让你端过来。”
霓璎看了他一眼,依言将茶汤端了过来,递向魏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