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是人间把她供成了神(2 / 2)
他曾下令焚毁,可今日清晨,这卷宗竟自行出现在御案之上,封皮完好,连火燎痕迹都不曾留下。
他沉默良久,提笔蘸墨,却没有批阅。
而是缓缓起身,走向墙角那只青铜古鼎——专用于销毁机密文书。
他举起卷宗,却在即将投入烈焰的一瞬,猛然停住。
指尖微微发抖。
片刻后,他转身唤来内侍:“取《永续律典》空卷来。”
内侍惊愕:“陛下?此案尚未结……”
“它已经结了。”萧玄策声音低沉,却如铁律落地,“从今往后,这不是一桩旧案。”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仿佛看见无数“行”字在民间窗纸上悄然浮现。
“这是开端。”第483章她没升天,是人间把她供成了神(续)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如呼吸。
萧玄策立于御案前,手中卷宗边缘已被指尖摩挲得微微卷起。
那封皮上“才人沈氏暴毙案”六个墨字,曾是他亲手批下“查无实据,即刻焚毁”的旧案,如今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仿佛它从未被毁灭,也从不曾真正属于尘世。
他凝视良久,忽而低笑一声,笑声冷寂,像冬夜裂冰。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他喃喃,不知是对谁说话。
随即,他转身唤来内侍:“取《永续律典》空卷来。”
内侍惊愕抬头,喉头滚动:“陛下……此典乃万世之法,尚未定稿,岂能……”
“它已定稿。”萧玄策打断,声音不高,却如铁律落地,“今日,便是开端。”
当《永续律典》的素白长卷呈上时,他亲手将“才人沈氏案”并入首卷,以朱砂笔亲撰按语:
“此非一案之平反,乃一念之重启。自此之后,凡枉死者,不必待告,律自显形。”
落笔刹那,殿外忽有风起,吹动檐角铜铃齐鸣。
一道幽光自卷轴边缘渗出,沿着文字缓缓游走,如同活物认主。
整部律典竟自行翻页,纸面浮现无数细密符纹,与千里之外清明司地底的律网共鸣震颤。
翌日早朝,礼部尚书出列谏言:“陛下此举,恐动摇皇权根本!律法若凌驾于君王之上,则天下无尊,社稷危矣!”
满殿寂静,百官垂首,唯等帝王雷霆震怒。
可萧玄策只是缓缓起身,龙袍未动,目光扫过群臣,轻问一句:
“若皇帝能掩罪,那他还配坐在那里吗?”
声音平静,却如重锤砸落心渊。
无人敢应。无人敢动。连呼吸都似被冻结。
那一刻,他们忽然明白——这位执掌江山二十余载、杀伐果决的帝王,已不再以“朕”自称。
此后所有公文署名,皆为三字:律使·萧。
夜深,乾清宫只剩一人一灯。
萧玄策独坐龙椅之下,仰望那象征至高权力的宝座。
不知何时起,青铜基座缝隙中竟生出藤蔓,青灰色枝条悄然攀附而上,顶端一枚花苞紧闭,似在沉睡,又似在凝视。
他缓步走近,伸手轻抚那朵未开之花,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现在是法,我是奴。”
话音落下,花苞微颤,既未绽放,也未凋零,只静静悬于龙椅之侧,如同永恒的审判之眼。
万里之外,昔日乱葬岗早已覆绿成林。
尸骨无存处,新藤盘根错节,如冥途根系扎入大地血脉。
某夜雷雨交加,闪电撕裂苍穹,骤然照亮整面悬崖——
石壁之上,浮雕显现!
沈青梧背影凛然,立于阴阳交界之处。
左手引魂灯幽蓝不灭,右手判官笔直指苍天,脚下万魂匍匐,秩序井然。
风雨无法侵蚀其形,雷霆亦不能损其一丝轮廓。
村民发现后,初惧而逃,继而跪拜如潮。
香火渐起,纸钱飘飞,却无人知晓是谁所刻,更无人敢毁。
而在地脉最深处,那只千年闭合的竖瞳,终于彻底睁开。
瞳孔中央,再无“谢”,也无“行”。
唯有一片空白——
静默如渊,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敢于装睡的人,用自己的罪,填满它。
七日后,南郊守军值夜,忽觉地面微震。
望向祭坛方向,所有人血液凝固——
那座九丈高的无名碑,正无声滑动。
从祭坛中央,缓缓移向城南贫民巷深处。
无人推动,无迹可寻。
唯有碑面湿润如泪,一行新文悄然浮现,尚未干涸:
“我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