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碑会走路,专找心虚的人(1 / 2)
夜半三更,南郊风沙骤起。
守军巡至祭坛,火把在冷风中摇曳如将熄之焰。
七日前才落成的无名碑仍矗立于高台中央,黑铁般的碑身吞没月光,仿佛一块从天外坠下的冥石。
可当值队长一脚踏进祭坛边界时,靴底却踩到了松软的泥土——那不是雨后泥泞,而是新鲜翻动的痕迹,一路向南延伸,直指城南贫民巷。
他心头一跳,举火照去。
祭坛空了。
九丈巨碑竟不翼而飞!
“快!追!”他嘶吼出声,声音却被风撕碎。
数十兵卒狂奔入巷,穿行于低矮破败的屋舍之间。
忽然有人停步,手指颤抖地指向前方——
那碑,就立在那里。
静静伫于一条窄巷尽头,背靠断墙,面朝一方塌了半边的院落。
碑身湿润如泪,水珠顺着密密麻麻的“行”字缓缓滑落,在寂静夜里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像是时间本身在低语。
更骇人的是,它移动时竟未留下车辙、脚印,甚至连压痕都无。
唯有碑底沾着几缕青苔与腐根,分明来自某处久无人迹的地下。
次日清晨,阳光刚透云层,那户人家的院墙轰然倒塌。
砖石滚落间,白骨森然暴露于世。
三具尸骸蜷缩在墙基之下,衣料尽朽,唯头骨完整。
官府仵作跪地查验,指尖触到额骨时猛地抽手——每具颅骨正中,竟嵌着一枚玉片,仅指甲盖大小,雕工精细至极,正是一个微缩的“行”字。
纹路走向与无名碑表面完全一致,连断裂的笔画缺口都分毫不差。
消息传至宫中时,萧玄策正在批阅奏章。
他放下朱笔,未语,只起身披上玄色大氅,亲自策马出宫。
抵达现场时,百姓已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人喧哗。
他们望着那座不知如何出现的碑,眼神里不再是敬畏,而是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被看见”的惧意。
萧玄策缓步上前,指尖轻抚碑面残留的泥土。
就在那一瞬,心口剧痛如裂。
他猛然闭眼,意识却被强行拖入一段陌生记忆——
冬雪覆巷,十岁女童蹲在血泊边缘,用冻裂的手将破碎尸块一一拼合。
她穿着粗布旧衣,发辫散乱,肩上扛着一只破旧尸袋。
街坊围观点火取暖,一边呵斥:“小丧门星!还不快滚,莫要招来脏东西!”
女童不语,只默默将最后一块骨头归位,又从怀中取出三枚玉片,轻轻嵌入三人额骨之中。
“你们会被人记住的。”她低声说,“只要我还活着。”
画面戛然而止。
萧玄策睁开眼,呼吸微颤。
原来她早就在做了。
二十年前,她为这被灭门的仵作全家收殓,无人感激,反遭唾弃。
而今日,碑自行移至此地,不是偶然,是回应。
是他欠这片土地一个交代,也是她,让碑记住了每一寸曾被践踏的冤土。
“她不是立碑……”他喃喃,嗓音沙哑如磨刀,“是让碑记住每一寸亏欠过的土地。”
与此同时,河东驿站。
断言盘坐禅房,诵经至子时,忽闻庭院有响,似石裂之声。
他推门而出,寒风扑面。
月光下,半截残碑赫然矗立于枯井旁——正是无名碑东南角缺失的那一块。
断口参差,却与主碑完美契合。
碑面湿润如泣,浮现出一行新字,墨迹未干:
壬午年冬月,你未验之尸,今当补录。
断言浑身一僵,脸色瞬间惨白。
那一年,宫中一名婢女暴毙,死状诡异,唇角泛青,指节扭曲。
他奉命验尸,却发现背后牵扯贵妃家族。
权衡之下,他在验状上写下“病亡”,收银百两,埋尸荒野。
此事早已尘封,连他自己都快遗忘。
可如今,它来了。
“是我……是我欺心。”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撕开袈裟,指尖划破胸膛,鲜血淋漓。
他以血为墨,伏地书写当年隐案全录,一字一句,毫无隐瞒。
写至最后,力竭呕血,仍不停笔。
笔落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