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你越想忘了她她就越清楚(1 / 2)
萧玄策站在乾清宫的铜镜前,指尖抵着心口。
那处皮肉之下,竖瞳微微搏动,像一颗另类的心脏,与他的呼吸不同步,却比他更清醒。
它不看外物,只映内心——而此刻,它正映出一个他拼命想甩脱的名字:沈青梧。
“忘忧散已备。”御医跪伏在地,双手捧着一只青瓷小碗,药汁乌黑如墨,浮着一层淡金色的油光,是用七种安神草木与一味“梦断魂”炼成,专治执念入骨之症。
“喝了它。”萧玄策对自己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药液滑入喉中,初时清凉,随即烧灼如熔铁灌肠。
他踉跄后退,扶住龙案,指节发白。
可就在药力将散未散之际,心口猛然炸开一阵剧痛——那只竖瞳骤然睁大,瞳孔扩张至极限,仿佛要撕裂血肉冲出体外!
紧接着,画面如潮水倒灌。
不是回忆,是重演。
她初入宫那天,穿的是月白色素锦裙,发间无簪,低眉顺眼走过永巷。
风掀她衣角,露出半截脚踝,冻得发红。
那时他还未登基,只是摄政王,从廊下经过,她避让太急,鞋履脱落,却不敢抬头拾。
——他记得了吗?不,他曾下令抹去她的存在。
可现在,这画面不仅回来了,还多了细节:她右脚第二趾有道旧伤疤,是赶尸途中被棺钉划破的;她袖中藏着半块干粮,准备省下给山中老母。
下一幕闪现:她死后第七日,内务司密报送来,他提笔朱批“暴病身亡”,笔锋凌厉,毫无迟疑。
可如今重播时,镜头拉近——他落笔前,手指曾微不可察地顿了半息,墨点在纸上晕开一丝犹豫。
再下一幕:悬崖底,雪夜。
十七岁的沈青梧仰面躺着,双眼紧闭,唇角溢血,指甲泛紫,那是砒霜中毒的征兆。
她死了。
可就在灵魂离体瞬间,她左眼忽然睁开,一道幽蓝竖瞳浮现,冷冷望向皇宫方向。
——她看见了他。
而最致命的一幕来了:重生那夜,冥途开启,阴风卷起残灰,她的魂归来。
第一句话,是对虚空说的:“好。”
不是“我回来了”,不是“我要复仇”。
只是一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压塌轮回。
萧玄策跪倒在地,额头撞上金砖,发出闷响。
他嘶吼:“我不想看!停下!给我停下!”
可记忆不停,也不止于过去。
它们开始进化——每一遍重播,都新增一段细节:她咽气前望向宫门的角度是三十七度;她阳气消散速率比常人快三倍,因魂魄早被地府选中;她死前最后一口气,吐出了三个无声音节,唇形分明是:“你知。”
“我知道什么?”他喃喃,冷汗浸透龙袍。
答案在他心里,只是他从未敢承认。
他知道她是冤死的。
他知道那份密报里写着“才人沈氏,疑遭投毒”,却被他亲手压下。
他知道母族施压,怕牵连朝局,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知情不报,即是共犯。
他砸碎药碗,碎片扎进掌心,血流不止。
可那血落地,并未四散,反而聚拢成字:
你越想忘了她,她就越清楚。
与此同时,城外百里荒山,一座倾颓古庙。
断言盘坐于残佛前,禅杖横膝,本欲借一夜静修平复心绪。
可子时刚过,脑中忽如刀劈,一段尘封十年的记忆被硬生生撕开——
那年冬夜,风雪漫天。
他受一位赶尸人所托,送一封信至地府接引司。
信中详述其徒沈青梧被害始末,附有证词、尸检图录、毒源追踪。
若送达,或可引动冥律干预人间。
但他未达目的地。
中途遇东厂权宦设卡盘查,见信封阴纹暗刻“幽冥通牒”字样,吓得魂飞魄散,当场焚信灭迹。
“我不是不救……是不敢啊……”他双目赤红,泪水滚落。
可话音未落,庙中积水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倒影——不是他苍老面容,而是少年沈青梧背着尸袋行于雪夜,肩扛沉重,脚步却不缓。
她忽然回头,左眼竖瞳睁开,冷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