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哑巴开口那天,庙塌了(2 / 2)
一块飞檐兽首轰然坠地,砸出沉闷巨响。
人群却没有退。
反而更近一步,围拢上前。
沈琅站在人群之后,望着那摇摇欲坠的庙宇,嘴角竟浮起一丝笑。
夜深人静,先贤祠残影映在月光下,像一座即将崩塌的纪念碑。
风闻处地下密室中,暗卫统领独立于一排排封存的档案柜前。
他手中拿着一份编号“x-7”的卷宗,封皮上写着:“苏门弟子失踪案·结案归档”。
他指尖轻抚过锁扣,目光幽深。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中央情报台,低声下令:“启动‘回声解禁’第一阶段。所有监控记录,标记‘非公开·待审阅’。”
烛光映照着他袖口一道极细的并蒂莲暗纹。
无人知晓,那纹样,与沈琅枕下那方旧帕,出自同一种绣法。
暗卫统领将“x-7”卷宗轻轻推入传送槽,青铜齿轮缓缓转动,封印解除的轻响在密室中荡开一圈涟漪。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凝视着档案柜上那一排排编号——从x-1到x-99,每一册都标注着“异端阐释者清除记录”。
指尖划过冷铁柜面,他低声念出一句早已被抹去的旧令:“声不可禁,唯可传。”
第一阶段“回声解禁”启动不过两个时辰,沈琅便已收到风闻处匿名递来的三份原始监控拓影。
羊皮纸上绘着先贤祠地底通道的结构图,红线标注出七处隐秘囚室,每间门外皆悬一块音核石牌,刻有被拘者姓名与“误读圣训”“私授杂音”等罪名。
最深处一间,写着“苏门首徒·林照”,批注为:“以锅盖击节,教童谣于流民,已灭口。”
她指节发白,却未动怒。
次日清晨,沈琅手持拓影原件,直闯宗正寺大堂。
正值春祭前夕,寺中香火缭绕,礼官们正忙着誊抄《苏氏语录》新章。
她一身素衣踏入朱门,如同寒风吹进暖阁。
主审御史惊问来意,她不答,只将那份拓影拍在案上,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当年她教我们说话,不是为了今天让你们闭别人的嘴。”
满堂哗然。
有人怒斥她亵渎先贤,有人命人夺她手中证据。
一名执事扑上来抢卷轴,沈琅反手一抖,抽出藏于袖中的逮捕令副本——正是三年前通缉“民间音术传播者”的红头公文。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撕成碎片,扬手洒向殿中燃烧檀香的铜炉。
纸屑落入火焰的刹那,幽蓝火苗猛然蹿起,盘旋如蛇,竟在空中勾勒出一段短暂的音波纹路。
几位年老乐官脸色骤变,低呼:“这是……音核反应!唯有接触过原始发声技术的人,才能引燃!”
沈琅冷笑:“你们烧了千百本《民声志》,却不知真正的声音,从来不怕火。”
当晚雷雨骤至。
一道闪电劈落先贤祠主殿屋顶,抚琴塑像应声崩裂,半边躯体轰然坍塌。
次日百姓围观,发现塑像腹腔空无神骨,唯有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皮纸静静卧于灰烬之中。
经崔明瑜亲自辨认笔迹,确认为苏锦黎亲笔所书——《退隐书》。
“声之道,贵在自生。”纸上墨痕淡而坚定,“我若常在,反成桎梏。后人当自寻其音,不必念我名。”
此书一经公布,全城震动。
三日后,朝廷被迫下诏:废止《苏氏语录》国定教材地位,裁撤各地传音坛。
沈琅未居功,亦未留朝,只在长安西市一处废弃鼓坊前立了一块木牌,上书三字:“自由音集所”。
一个月后,集所正式开张。
任何人皆可入内敲打、吹奏、踏足、拍掌。
锅碗瓢盆堆满墙角,竹管陶哨随意取用。
老人在此重拾失传的巷鼓调,孩童用扫帚杆敲出战鼓节奏。
没人收钱,也没人管规矩。
管理员是个沉默的中年妇人,每日关门后总会对着东墙角落轻敲三下——两短一长,停顿片刻,再补一下。
墙内,极细微的回应随之传来,像是某种共鸣装置的余震,又像是一段被压抑已久的呼吸节拍。
而在城北荒园深处,一个戴着破草帽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用炭条在石板上画着什么。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围在一旁,眼里闪着光。
他抬头笑了笑,说:“明天开始,咱们排个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