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秋分诏至（2 / 2）

“文钊吾弟：圣旨已下，兄在京中周旋良久，陛下终念旧功。然今时不同往日，东厂余孽未清，朝中谤议未息，弟之归来，恐非坦途。兄虽竭力维护，然圣意难测，朝局云谲。望弟速速返京，兄当面陈利害。切记，低调行事，勿泄行踪，沿途自有接应。妹处安危，兄已另作安排，勿虑。兄，养性手书。”

信中的内容，印证了我的猜测。回去，是机遇，更是巨大的风险。骆养性言语间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压力，他需要我回去，但能否护我周全，连他自己似乎也无十足把握。那句“圣意难测，朝局云谲”，更是让人心头压上一块巨石。

“千户，车马已在城外备好，随时可以动身。”“青雀”恭敬道。

我沉默片刻，看向吴郎中。吴郎中叹了口气，低声道：“京中传来的消息，骆镇抚近来处境确不轻松，弹劾之声不绝。陛下虽未降罪，但态度……颇为微妙。此时召你回去，福祸难料啊。”

我点了点头。皇命难违，更何况，我杜文钊的根，终究还是在那个波诡云谲的北镇抚司，在那片血与火的战场上。江南的宁静，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悠长而奢侈的梦。如今，梦该醒了。

送走“青雀”和吴郎中，我回到房中。蕙兰已默默为我收拾好了行囊，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她亲手调制的伤药和丸散。她没有多问，只是红着眼眶，将一枚新绣的、带着安神香气的护身符塞进我的行囊。

“此去……万事小心。”她声音哽咽，强忍着泪水，“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等我。”

秋分日的夕阳，将庭院染成一片暖金色。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生活了大半年的小院，看了一眼廊下那个强颜欢笑、目送我离去的身影，然后转身，大步走出院门，没有再回头。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载着我离开烟雨江南，再次奔向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权力漩涡。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稻田、村落、运河逐渐被北方苍茫的旷野所取代。

痊愈的躯体里，那颗属于北镇抚司千户杜文钊的心，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带着一丝久违的嗜血兴奋，以及更深沉的、对未知命运的警惕。

奉旨回京。这一次，等待我的，将是怎样的局面？是重握权柄，再展锋芒？还是……踏入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答案，就在前方那座笼罩在暮色中的巍巍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