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岩心族长（1 / 2）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石板，压在岩梁上每一个人的心头。数百对岩浆燃烧的眼瞳聚焦而来，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压迫，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厚重如山的威慑力。这些石裔族战士沉默矗立，如同一座座随时可能活化的山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不仅仅是强大的肉体力量，还有一种与脚下大地、与周围岩层紧密相连的、浑然一体的“势”。
凌烬掌心那缕金白色的火苗，在这片以岩石、土系、混乱源质结晶为主基调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因其蕴含的一丝精纯火系法则真意，而引起了石裔族战士首领的格外关注。
那手持玄铁巨锤、皮肤深青黑色的石裔族战士首领，岩浆眼瞳中的光芒剧烈地闪烁、收缩，如同在快速分析、判断。他显然认出了那火苗的不凡——那并非寻常火焰，甚至不同于他们石裔族体内流淌的、偏向地火岩浆的炽热力量，而是一种更加接近“本源”、带着某种令他都感到隐隐心悸的“法则”气息的火焰。
但这不足以消除敌意。外来者，伤痕累累，出现在他们至关重要的矿场边缘，无论如何都值得最高级别的警惕。
“外来者！回答！”石裔首领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滚动的闷雷，岩锤微微抬起，指向凌烬，“你们是谁？从何而来？为何身上带着……混乱与火焰的气息？还有那些结晶的碎屑味！”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凌烬身后队伍中，几名队员随身包裹边缘隐约露出的、从之前路途采集的微小源质结晶碎片。
显然，石裔族对这些结晶的气息异常敏感。
凌烬大脑飞速运转。示弱？还是展示力量？对方显然是一个直来直去、崇尚力量的种族，过分谦卑可能被视为软弱可欺，但过度展示敌意或力量，则可能立即引发冲突。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与这数百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石裔族战士正面冲突，无异于自取灭亡。
他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能引起对方兴趣、至少愿意沟通的切入点。对方提到了“混乱与火焰的气息”，这很可能指他身上的熔火真意和《噬神诀》残留波动，而“结晶的碎屑味”则证实了他们对源质结晶的敏感。
或许……可以从这火焰入手？
凌烬保持着掌心火苗的稳定燃烧，用尽量平缓、清晰，同样带着精神意念传递的声音回答道：“强大的石裔族战士，我们并非有意闯入你们的领地。我们是一群迷失在元墟荒野的流浪者，经历了残酷的战斗与长途跋涉，只为了寻找一处可以暂时休整、治疗伤员的地方。”
他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被担架抬着的、昏迷不醒的玄璃，以及其他缠满绷带、气息萎靡的队员。“我们身上带着伤，也带着战斗的痕迹。你感知到的火焰气息，来自于我们不久前遭遇的一头可怕的熔岩巨兽，我们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将其击退，这缕火焰，是那场战斗留下的印记与……战利品。”
他没有说击杀，只说击退，既展示了实力（能击退拥有法则火焰的巨兽），又不过分刺激对方。同时，将熔火真意解释为“战利品印记”，巧妙地将自己与这力量的来源区隔开，暗示自己并非其原主人。
石裔首领的岩浆眼瞳微微眯起，似乎在判断话语的真伪。他仔细打量着凌烬一行人，他们的伤势、疲惫、简陋的装备确实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入侵者，倒真像是从绝境中挣扎出来的幸存者。尤其是昏迷的玄璃，那灵魂层面的虚弱与混乱，即使隔着距离，他也能隐约感觉到，那做不得假。
“熔岩巨兽？”石裔首领低沉地重复，“可是背生熔岩骨翼，浑身覆盖岩甲，眼如万千火珠的怪物？”
凌烬心中一动，点头：“正是。我们称其为‘熔火狮鹫’。”
“哼，原来是‘熔火戍卫’。”石裔首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与毫不掩饰的厌恶，“神魔丢弃在荒野边缘的看门恶犬之一。你们能从那东西爪下逃得性命，还伤了它，倒是有点本事。”
他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让凌烬等人心头微震。石裔族果然知道神魔和“戍卫”的存在，并且显然对其没有好感。
“那么，这些结晶碎屑呢？”石裔首领话锋一转，指向队员包裹，“你们在收集这些被污染的‘源血残渣’？有何目的？”
源血残渣？凌烬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看来石裔族对源质结晶有自己的认知和命名，且视其为“污染”和“残渣”。
“我们只是在荒野中偶然发现，觉得可能蕴含能量，便采集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凌烬坦然道，同时从怀中取出之前战斗中获得的、那块来自熔火狮鹫的能量核心晶体——那枚内部有暗红粘稠液体流动的多面体，“至于这个，是从那‘熔火戍卫’体内所得，似乎是它的控制或能量核心。我们对此并无了解，正想寻找有智慧的生灵请教。”
他将晶体托在掌心，与那缕金白火苗并排展示。熔火狮鹫核心晶体的气息更加明显，带着神魔改造的痕迹与狂暴的火焰余韵。
看到这枚晶体，石裔首领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周围的石裔族战士中也传来一阵低低的、带着惊疑的嗡嗡声。显然，他们认得这东西，并且知道其代表的意义。
石裔首领沉默了片刻，巨大的岩锤缓缓放下，杵在地上。他眼中的敌意并未完全消散，但警惕中多了一丝审视与考量。
“你们……确实不像神魔的爪牙。”他缓缓道，声音依旧低沉，“神魔的走狗，气息更加污浊、贪婪，而且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更不会带着这样纯粹的……”他看了一眼凌烬掌心的金白火苗，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火焰印记。但这不足以让你们进入我们的矿场和村落。说出你们真正的来意，或者，离开。”
他的态度有所软化，但立场依旧坚定。外来者不得靠近他们的核心区域。
凌烬知道，这是关键时刻。抛出“寻找盟友”的意图？是否过于直接和冒险？对方对神魔明显敌视，这是一个有利因素。但对方是否愿意卷入对抗神魔的漩涡？还是更愿意偏安一隅？
就在他权衡之际，一个苍老、缓慢、却仿佛带着大地脉动般厚重沉稳的声音，从山谷深处、那几座冒着青紫浓烟的简陋熔炉后方传来：
“黑岩，带他们过来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山谷每一个角落，甚至压过了熔炉的燃烧声和石裔族战士的低语。那声音中蕴含着一种奇特的权威与沧桑感，仿佛已经存在了无数岁月。
被称为“黑岩”的石裔族首领身体微微一震，岩浆眼瞳中闪过一丝恭敬，立刻转身，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微微低头行礼：“是，族长。”
族长？石裔族的首领亲自发话了？
凌烬心中一震，抬眼望去。只见从那熔炉后方，一座依山而建、由巨大岩石粗略垒砌而成的粗糙石屋中，缓步走出一位石裔族老者。
这位老者的体型比黑岩稍矮一些，但依旧超过两丈。他并未像其他战士那样赤裸上身，而是穿着一件简陋却厚重的、由某种暗沉皮革与黑色矿石片编织而成的袍服。他的皮肤颜色更深，近乎纯粹的墨黑，上面布满了更加密集、如同古老岩层年轮般的天然纹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容与眉心。
他的脸如同经过亿万年风化的古老岩雕，每一道皱纹都深如沟壑，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智慧。而他的眉心正中，并非流淌的岩浆之瞳，而是镶嵌着一枚约莫鸡蛋大小、呈现深邃暗金色、内部仿佛有星辰般细微光点缓缓旋转的——源质结晶！
这枚结晶与他额头的岩石皮肤完美融合，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与周围那些“源血残渣”截然不同的气息——更加纯净、更加内敛、更加……稳定？甚至带着一丝古老而神圣的意味？
老者手中拄着一根比他身高略高的巨大石杖，杖身粗糙不平，顶端却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土黄色光芒的浑圆宝珠。他步履缓慢而沉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大地产生着共鸣，周围的石裔族战士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垂下头颅，表示无声的敬畏。
他径直走到黑岩身边，抬起那双虽然苍老、眼瞳却依旧是缓慢流动的暗红色岩浆的眼睛，目光越过黑岩，直接落在了岩梁上的凌烬身上。
那一瞬间，凌烬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厚重如大地般的意念扫过，从外到内，从肉体到灵魂，几乎没有任何秘密能够隐藏！他体内的淡金灵力、左臂的赤金脉络与裂纹、胸膛新生肉芽下的熔火真意、《噬神诀》残卷的隐晦波动、愿力骨片的温暖共鸣、甚至心脏处那暗金光点与神皇本源的微弱联系……全部在这道目光下隐隐“显形”！
好恐怖的感知力！这老者的实力，绝对远超黑岩，甚至可能达到了一个凌烬目前无法理解的层次！
老者的目光在凌烬身上停留了数息，尤其是在他胸膛的伤口、左臂的裂纹、以及掌心的火苗和晶体上多停留了片刻。他那岩浆般眼瞳中的光芒微微流转，仿佛在解读着极其复杂的信息。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苍老缓慢，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
“年轻人，你身上的‘味道’……很复杂，也很古老。”
他微微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用凌烬等人能够理解的方式表达。
“吾名，岩心。石裔族黑岩部之长，亦是这片山谷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