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岩心族长（2 / 2）
他先自报家门，然后，那蕴含无尽智慧的目光，再次凝视凌烬，缓缓说出了让凌烬浑身一震、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能量波动的话语：
“你的躯体，正在经历一场奇特的蜕变。我感受到了‘寂灭’与‘劫难’的余韵，缠绕着新生的法则之火……这是传说中，极其罕见、也极其危险的‘寂灭劫体’雏形，在强行容纳外来法则本源时，产生的异变与挣扎。”
寂灭劫体？！
凌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但“寂灭”、“劫难”、“蜕变”、“容纳外来法则”这些词，却精准地描述了他自幽狱大战后，身体在神皇本源碎片、愿力、雷霆、魔化之力以及新获得的熔火真意等多种力量冲突与融合下的状态！原来，这在古老的石裔族认知中，有专门的名字？
岩心族长没有等待凌烬消化这个信息，目光微微下移，仿佛穿透了他的胸膛，直视那颗暗金光点。
“更让我在意的是……你的生命核心深处，缠绕着一丝虽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神皇的本源气息。”
此言一出，不仅凌烬，连他身后的岳擎、石狰等人都是脸色剧变！黑岩更是猛地握紧了岩锤，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周围的石裔族战士也瞬间骚动，敌意再次升腾！
神皇！这两个字，在元墟荒野，在明显与神魔敌对的石裔族这里，显然是极度敏感和危险的词汇！
“族长！他果然是……”黑岩低吼，就要上前。
“稍安勿躁，黑岩。”岩心族长轻轻抬手，一股无形的厚重力场便让黑岩的动作停滞。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凌烬，仿佛在观察他的反应。“但这气息，与你并非完全融合，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嵌入、正在被你的‘劫体’与另一种温暖宏大的‘念’之力缓慢炼化、对抗的‘异物’。而且，你身上没有神魔走狗那种令人作呕的奴性与贪婪，反而有种……挣脱枷锁、向死而生的不屈。”
他的感知，竟然精准到了这种地步！连愿力骨片（他口中的“温暖宏大的念”）对神皇本源的炼化与对抗都感知到了！
凌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岩心族长的眼力，简直可怕！在他面前，自己几乎就是透明的！但同时，这也可能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对方真正理解他们立场的机会！
他知道，此刻任何隐瞒或狡辩都是愚蠢的。对方已经看到了本质。
凌烬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中的震惊，迎着岩心族长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坦然说道：“岩心族长明鉴。您所说，基本无误。”
他首先承认了对方判断的真实性，这本身就是一种坦诚和尊重。
“我体内的确残留有神皇的力量碎片，那是一场惨烈战斗的遗留，也是我必须背负的诅咒与力量。我们刚刚经历的战斗，对手就是您口中的‘熔火戍卫’，而更早之前，我们来自一个被神魔称之为‘幽狱’的囚笼与牧场。在那里，无数我们的同胞被神魔以‘飞升’之名诱骗、囚禁、榨取生命本源，直至枯竭而亡。”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悲愤与决绝，将幽狱的黑暗、三百飞升者的牺牲、以及他们最终摧毁神皇投影、逃出生天的经历，用最简洁却最有力量的语言描述出来。他没有夸大，只是陈述事实，但那种尸山血海、绝望反抗、最终以无数牺牲换来一线生机的沉重与悲壮，却透过他的话语和眼神，清晰地传递出来。
山谷中一片寂静。连熔炉的燃烧声似乎都变小了。石裔族战士们燃烧的眼瞳中，敌意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同为被压迫者对类似遭遇的感同身受，以及对反抗者的一丝敬意。
“我们逃离了幽狱，却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凌烬继续道，声音低沉下来，“神皇虽受重创，但其本体未灭，其统治网络依旧笼罩无数世界。我们的同伴身受重伤，灵魂被黑暗污染侵蚀。”他看向玄璃，“我们需要找到救治她的方法，需要寻找更强大的力量，需要找到志同道合的盟友，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所有仍在神魔阴影下挣扎的生灵，找到一条真正的出路！”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岩心族长：“我们穿越危险的元墟荒野，一路循着微弱的指引和能量痕迹来到这里，并非偶然。我们感知到了这片土地的厚重与古老，感知到了与神魔力量迥异却又相关的痕迹。我们……是来寻找的。寻找答案，寻找资源，寻找……反抗神魔暴政的潜在盟友！”
最后几个字，他掷地有声。
说完，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岩心族长，等待对方的裁决。同时，他做了一个重要的举动——他收起了掌心的熔火真意火苗和熔火狮鹫核心晶体，然后，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始终温暖、此刻正微微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愿力骨片。
他没有灌输力量激发它，只是让它自然呈现出那股纯净、温暖、蕴含着牺牲、守护与希望的精神意念。
“这是……”岩心族长那古井无波的岩浆眼瞳，在见到愿力骨片的瞬间，首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眉心那枚暗金色结晶，也微微亮了一瞬。
他伸出手，那巨大的、布满岩石般纹路的手掌，朝着凌烬的方向虚虚一抓。
凌烬感觉到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了愿力骨片，骨片轻轻颤动，脱手飞出，缓缓飘向岩心族长。
骨片悬浮在岩心族长面前，他仔细地“看”着，不是用眼睛，更像是在用眉心的结晶和全身的感知去“触摸”骨片中蕴含的那三百道纯净而悲壮的愿力。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岁月的沉重与感慨。
“纯净的‘众生心念’……如此凝练，如此悲愿……为了自由，甘愿燃尽最后一点本源与灵魂……难怪，能克制和净化神皇那充满吞噬与奴役的本源碎片……”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骨片说话，又像是在印证自己的判断。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凌烬身上，这一次，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复杂的认同。
“年轻人，你们的故事，和这枚骨片中蕴含的‘念’，说服了我。”岩心族长缓缓道，“石裔族，与神魔，确为世仇。这片山谷中所谓的‘源血残渣’，正是漫长岁月前，神魔在此进行邪恶试验、抽取大地精魄与生命本源后留下的污染与废墟。我们在此开采、冶炼，并非为了利用这些污秽的力量，而是为了净化、封存，防止其进一步污染大地，侵蚀我们的家园。”
他指了指那些冒着青紫浓烟的熔炉：“那里面燃烧的，不是燃料，而是我们世代传承的‘地心净火’与‘磐石意志’，我们在尝试熔炼、分离这些残渣中的有害部分，将其固化、封印。”
凌烬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石裔族并非在利用源质结晶，而是在清理神魔留下的污染！这解释了他们为何对结晶气息如此敏感，以及为何对神魔充满敌意。
“你们击败‘熔火戍卫’，身负神皇诅咒却奋力挣脱，携带如此纯净的众生愿力，为同伴求存，为万灵寻路……”岩心族长手中的石杖轻轻顿地，“你们，有资格踏入石裔族的村落，获得暂时的庇护与休整。”
他看向黑岩：“黑岩，带他们进来。安排净室，让药师准备‘地脉石乳’和‘净魂岩膏’，先为那位灵魂受创的姑娘和重伤者治疗。”
黑岩虽然对凌烬身上的神皇气息依旧有些芥蒂，但对族长的命令毫无异议，立刻躬身：“遵命，族长！”
岩心族长最后深深地看了凌烬一眼，目光落在他胸膛的伤口和左臂的裂纹上，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年轻人，你的路，还很长，也很险。‘寂灭劫体’的蜕变，容纳外来法则的凶险，神皇本源的隐患，还有你怀中那卷危险典籍的呼唤……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在此休整期间，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关于这片荒野的过去，关于神魔的真相，关于……如何驾驭你体内那些冲突的力量。”
说完，他不再多言，拄着石杖，转身，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向着那座粗糙的石屋走去。
凌烬握着被岩心族长送回的愿力骨片，感受着其上传来的、似乎更加温暖了一丝的余温，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终于，在这危机四伏的元墟荒野，他们找到了一处暂时的避风港，并且，似乎……接触到了一个可能与神魔为敌、知晓诸多秘密的古老种族。
而岩心族长最后的话语，更是为他指明了接下来需要探寻的方向。
玄璃，有救了。
前路，似乎也出现了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