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矿洞异变（1 / 2）
三日的光阴，在石裔族山谷那永恒变幻的诡异天光与铿锵劳作声中，流淌得格外缓慢又格外迅速。
凌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岩心族长为他安排的、靠近山壁的一座独立石屋内休养调息。石屋内部被石裔族工匠以简陋却实用的手段进行了“加固”与“调整”，地面铭刻了简易的聚灵（聚集土石精气）与安神符文，墙壁涂抹了能隔绝部分混乱能量波动的矿物涂料。这使得屋内环境比外界更加稳定，对于伤势恢复和力量梳理极为有利。
地脉石乳的效果堪称神奇。凌烬胸膛那骇人的空洞已被新生的、带着淡金与熔岩光泽的坚韧皮肉完全覆盖，只留下一道狰狞却已愈合的疤痕。左臂上那些瓷器开片般的裂纹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如同天然的神秘纹身，裂纹深处流淌的赤金与金白光芒也趋于稳定，不再有失控的迹象。他的内伤在石乳和自身新生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恢复了大半，枯竭的灵力重新充盈，甚至因吸收了部分土石精气而变得更加浑厚沉凝。
最让他欣喜的是玄璃的变化。在岩心族长亲自调配的净魂岩膏持续治疗下，玄璃虽然依旧昏迷，但眉心裂痕边缘的黑暗侵蚀被明显遏制，裂痕深处那几点微弱的星辉光点不再继续黯淡，反而偶尔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仿佛沉眠的灵魂深处仍有微光不灭。她的呼吸平稳悠长，体温恢复正常，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石裔族的药师每日还会给她喂服一种用山谷中特有耐寒植物根茎熬制的、散发着清香的淡绿色汁液，据说能缓慢滋养灵魂本源。希望，正在一点点重新点燃。
岳擎、石狰等其他队员的伤势也在石裔族药物的帮助下稳定恢复。虽然不可能短短三日就痊愈如初，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和战斗能力。更重要的是，这三日里，他们与黑岩及其挑选出的十名石裔族精锐战士进行了初步的接触与磨合。
石裔族的战士，如同他们的外表一样，性格直率、崇尚力量、纪律严明。他们最初对凌烬等人（尤其是凌烬身上那令他们本能警惕的神皇气息残留）仍抱有疑虑，但在黑岩的严格命令和岩心族长的权威下，还是表现出了基本的尊重与合作态度。凌烬也主动与他们交流，展示了自己的力量特性（尤其是那丝熔火真意）和对神魔的敌意，逐渐赢得了一些粗犷的认可。
黑岩提供的资料非常详尽。那是刻画在数块特制薄石板上的、线条粗犷却异常精确的地图，以及用石裔族特有的、混合了矿物颜料的文字和图解记录的怪物图鉴。
矿洞的入口位于山谷东侧岩壁的一个不起眼的裂隙深处，经过石裔族多年经营，外部已被加固成一座小型的石堡哨站。矿洞并非垂直向下，而是沿着古老的矿脉走向，螺旋状深入地下，大致分为九层。前三层经过石裔族长期清理和监控，相对“安全”，但也散布着一些小型的怪物巢穴和游荡的变异生物。从第四层开始，怪物数量和威胁直线上升，并且出现了明确的、有组织的巢穴。石裔族上次受挫，便是在第四层与第五层交界处的一个大型巢穴冲击下。
已知的怪物种类有七八种，图鉴上画着狰狞的简笔图像，旁边标注着特征和威胁。
“蚀岩蠕虫”：体长数丈至十数丈不等，形如巨蚯蚓，头部布满环状利齿，体表分泌强腐蚀粘液，能钻透岩石，偷袭为主。
“晶化毒蛛”：大小不一，能在矿洞顶部结网，喷吐的蛛丝和毒液都带有腐蚀和麻痹效果，部分个体甲壳上会凝结出细小的、混乱的源质结晶，增加其防御和毒性。
“刃足岩蟹”：拥有厚重的、如同盾牌般的甲壳和一对锋利的钳足，力量巨大，行动相对迟缓，但甲壳对物理攻击抗性极高，弱点在关节和腹部。
“影爪蝠妖”：飞行生物，体型不大但速度极快，喜欢成群活动，利爪和声波攻击都带有腐蚀和精神干扰效果。
“畸变融合体”：图鉴上画着一个难以名状的、由多种生物特征胡乱拼凑的肉团，标注为“罕见但极度危险”，可能是神魔实验失败品或高度变异产物，能力未知。
而关于那种令石裔族最为头痛的“腐蚀能量”，资料显示，其性质与熔火狮鹫火焰中的腐蚀性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偏向“阴蚀”和“污秽”，似乎融合了源质污染、生物怨念以及神魔药剂的多种特性。石裔族提供的临时防护药剂，是一种装在石瓶里的、散发着刺鼻硫磺与草药混合气味的暗黄色粘稠液体，涂抹在皮肤或装备表面，能在短时间内形成一层抗腐蚀薄膜，但效果会随时间推移和战斗消耗而减弱。
凌烬仔细研究了所有资料，尤其是关于腐蚀能量的描述。他尝试调动体内的熔火真意去模拟那种感觉，发现确实有某种微弱的“同源”感应，但更加阴冷污浊。《噬神诀》残卷对此也产生了细微的反应，仿佛对这种“杂质”能量有着本能的“兴趣”与“排斥”并存。愿力骨片则传递出清晰的净化与排斥意愿。
“看来，这次下矿洞，不仅是战斗，也是一次验证和‘进食’的机会。”凌烬心中暗忖。若能解析甚至吞噬这种独特的腐蚀能量，或许对理解神魔力量体系、乃至净化玄璃灵魂中的黑暗污染都有帮助。
第三日清晨，当天空那青紫色的漩涡云层透出第一缕铁锈色的微光时，队伍在矿洞入口的石堡前集结完毕。
凌烬一方，包括他自己、岳擎、石狰，以及另外挑选出的五名状态相对最好、各有所长的队员（一名擅长侦查和陷阱的妖族，一名精通土系防护术法的人族修士，一名箭术精准的弓手，两名近战勇猛的战士），共计八人。玄璃和其他重伤员留在山谷，由石裔族照料。
石裔族一方，由黑岩亲自带队，十名精锐战士个个身高超过一丈，皮肤颜色从深灰到青黑不等，眼瞳中岩浆光芒沉稳炽热。他们装备着更加精良（以石裔族标准）的武器和防具：厚重的、铭刻了简单抗魔符文的黑铁板甲覆盖了胸腹等要害，手持巨大的矿镐（兼具工具和武器）、黑铁战锤或镶嵌着尖锐晶石的骨棒。每人腰间都挂着数个石瓶，里面是防护药剂和急救用的石乳膏。他们沉默地矗立着，如同一排冰冷的铁岩雕像，散发着肃杀之气。
岩心族长并未亲自来送行，但派来了一名年长的石裔族祭司，为即将进入矿洞的众人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大地赐福”仪式。祭司用石杖蘸取一种散发着清香的银色粉末，在每个人额头点了一下，粉末触肤即融入，带来一丝清凉镇定之感，据说能略微增强对地下混乱能量的抵抗力和方向感。
“愿大地之母护佑你们的脚步，愿岩心之火照亮前路的黑暗。”祭司用古老的语言吟诵，然后对黑岩和凌烬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黑岩走到凌烬面前，巨大的身躯投下阴影。他递过来两个额外的、鼓鼓囊囊的皮质包裹。
“这里面是额外的防护药剂，照明晶石（一种能持续散发稳定白光的天然矿物），还有简易的疗伤药和解毒剂。地图和怪物图鉴你们应该已经记熟了。”黑岩的声音依旧沉闷，“进入矿洞后，一切听我指挥。我熟悉那里的每一块石头和大多数怪物的习性。不要擅自行动，不要触碰任何可疑的发光矿物或液体，尤其是颜色鲜艳或不断蠕动的。遇到无法应对的情况，立刻发出信号，向最近的防御节点撤退。”
“明白。”凌烬接过包裹，分配给队员，然后看向黑岩，“黑岩队长，我们并肩作战。我们的目标是清除威胁，净化矿洞，也希望……能活着带所有人出来。”
黑岩岩浆般的眼瞳注视了凌烬片刻，缓缓点了点沉重的头颅：“希望如此。走吧。”
他转身，率先走向石堡那扇厚重的、由整块黑铁矿石粗略打磨而成的巨门。两名石裔族战士上前，用力推开大门，一股混杂着尘土、霉味、淡淡硫磺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从门后深邃的黑暗中扑面而来。
矿洞入口，是一条宽阔的、向下倾斜的天然岩道，岩壁和地面明显有人工开凿和加固的痕迹，粗糙的石阶向下延伸，没入黑暗。石裔族战士点燃了巨大的、固定在岩壁上的火把（火把燃料是一种耐燃的油脂混合矿物粉末），昏黄跳动的火光勉强照亮了前方数十步的距离，更深处则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
凌烬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断剑（已由石裔族匠师简单修复和强化），左臂皮肤下的赤金脉络微微发亮。他回头看了一眼山谷中那片被诡异天光照亮的营地，仿佛能穿透石屋看到昏迷的玄璃。
“我们走。”他低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入口甬道中回荡。
十八人的队伍（八名人类妖族，十名石裔族），如同一条沉默的溪流，缓缓汇入了大地深处那未知的、充满危险与秘密的黑暗之中。
最初的数百级石阶还算平缓，岩道宽阔，两侧岩壁上偶尔能看到石裔族刻下的、用于指示方向和记录深度的粗糙符号。空气中那股腐臭气息越来越浓，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类似于金属生锈的腥气。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仿佛有无数魑魅魍魉在暗中窥视。
脚下的石阶逐渐被松散的碎石和潮湿的泥泞取代，行走开始变得困难。岩道也开始出现分岔，黑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条向左侧下方延伸的、相对宽阔的主道。据他介绍，这是通往第一层主要区域和前往下层的“主矿道”。
“注意脚下和头顶。”黑岩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矿道中格外清晰，“‘蚀岩蠕虫’喜欢从地下或侧面岩壁薄弱处钻出偷袭。‘影爪蝠妖’则可能倒挂在头顶的岩缝里。”
队伍保持着紧凑的队形。石裔族战士手持武器走在最外围，他们高大的身躯和厚重的甲胄是最好的屏障。凌烬等人走在中间，岳擎和石狰一左一右护在凌烬身旁，那名擅长侦查的妖族队员“夜瞳”（因其能在极暗环境中视物而得名）走在最前面，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前行约莫一里，腐臭气味已经浓烈到刺鼻的程度。岩壁的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从普通的灰黑色，逐渐染上了一种不祥的暗绿色和铁锈红交织的斑驳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与霉菌的混合体。更让人不安的是，在一些岩壁较为平整的区域，开始出现模糊的、仿佛天然形成、却又隐隐透着规律的漆黑纹路！
这些纹路蜿蜒扭曲，像是某种藤蔓或血管，又像是极其简化、扭曲变形的魔纹！它们并非刻画上去，更像是从岩石内部“生长”出来的，纹路周围的岩石质地都显得更加酥脆、黯淡。凌烬尝试用一丝微弱的灵觉去探查，立刻感受到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混乱恶意的能量残余，与玄璃灵魂裂痕中的黑暗污染，以及外面那些“源血残渣”的气息同源，但似乎更加“活跃”和“凝聚”。
“这些是‘污染脉络’。”黑岩注意到凌烬的目光，解释道，“神魔遗留的污染能量渗透岩层形成的。它们本身没有攻击性，但标志着这片区域污染浓度较高，更容易滋生变异生物，也容易干扰感知和灵力运转。不要长时间盯着看，容易被其中的混乱意念影响心神。”
凌烬点头，收回灵觉，但心中警惕更甚。这些“污染脉络”仿佛是矿洞的“血管”或“神经”，无声地诉说着神魔力量对此地的深度侵蚀。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什么东西摩擦岩石的声音，从前方右侧一处黑暗的岔道口传来。
夜瞳立刻举起手，示意队伍停下。他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同时双眼在黑暗中如同猫科动物般微微反光。
“有东西……在靠近……数量不少……体形不大，但速度很快……”夜瞳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
黑岩立刻打了个手势，十名石裔族战士迅速变换阵型，五前五后，将凌烬等人护在中间，武器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石裔族战士们的岩浆眼瞳在黑暗中亮起，如同一个个小型的探照灯，警惕地扫视着。
“准备战斗，可能是‘影爪蝠妖’群。”黑岩低吼。
话音刚落，那岔道口中，猛地涌出一片黑压压的、如同潮水般的阴影！它们扑扇着肉翼，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吱吱”声，速度快如离弦之箭，直扑队伍！
正是图鉴上记载的影爪蝠妖！这些怪物体型约莫家犬大小，浑身覆盖着暗紫色的、滑腻无毛的皮肤，肉翼边缘生有骨刺，尖嘴獠牙，四只利爪闪烁着幽绿的寒光。它们数量极多，一眼望去不下百只，如同一片死亡的乌云！
“举盾！防护！”黑岩怒吼。
前排的五名石裔族战士立刻将巨大的黑铁盾牌重重顿在地上，结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金属墙壁。后排战士则举起了手中的重武器。
“嗖嗖嗖！”凌烬队伍中的那名弓手反应极快，早已搭箭在弦，此刻连珠射出三支附着爆裂符文的箭矢，精准地射入蝠群最密集处！
“轰轰！”火光炸开，七八只蝠妖惨叫着被炸成碎片，暗绿色的腐蚀性血液和碎肉四溅，落在石裔族的盾牌和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烟，但盾牌表面的抗魔符文亮起，勉强抵挡住了腐蚀。
然而，蝠群数量太多，炸开的缺口瞬间被后续者填补。它们如同疯了一般，无视伤亡，疯狂地撞击、抓挠着盾墙，同时张开尖嘴，发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精神干扰的尖啸音波！
“呃！”几名修为稍弱的人类队员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恶心欲呕，灵力运转都出现了滞涩。石裔族战士似乎对这种音波攻击抵抗力较强，但动作也明显受到了影响。
“净化心神！捂住耳朵！”岳擎大喝，同时挥动断剑，剑气纵横，将几只试图从侧面缝隙钻进来的蝠妖绞碎。石狰则怒吼着，将一块巨大的备用盾牌挥舞得虎虎生风，如同门板般拍飞数只蝠妖。